她看著眼前兩個表情怪異的少年,她本能的將身形放低,擺出自我防衛的姿勢。

「你們是誰?」她戒慎的問。

衛狐疑的看著他們兩人,眼神充滿了不信任。

「抱歉,我是我們唐突了……」白髮少年齜牙咧嘴的自地上爬起,「很對不起,讓妳感到不舒服。」

倏地,她的肩頭被人輕拍了一下。

她猛地一轉頭,發現是雙胞胎中的弟弟。

「妳在跟誰說話啦?自己一個在大馬路上亂叫,很像瘋子欸……」殷帶著口罩,雙眼浮腫,說話時有濃濃的鼻音。

「我沒有自己一個人亂叫,剛剛有兩個怪人一直對我說莫名其妙的話,你看……」衛轉頭,卻發現方才賭徒及小丑站的地方空無一人。

「嘖,明明沒人,妳幻視了嗎?」殷咳了兩聲。

「是嗎?但我覺得自己精神狀況很正常。」她皺著眉,伸手揉了揉雙眼。

「是幻視沒錯,一切都是因為妳睡眠不足。」他斬釘截鐵的說,「好啦,不要再想了,妳上課都要遲到了。」殷不耐煩的催促著她,雙手抵在她肩上推著她向前走。

「那你怎麼出現在這裡?蒼呢?」她四處張望,但並沒有發現雙胞胎中的哥哥。

「我出來吃東西還有看醫生,感冒藥已經吃完了。蒼他噁心死了,澡都沒洗就爬上床對我毛手毛腳,所以我把他踢下床了。」

「你們兄弟感情真好。」

「哼哼,這只是妳錯誤的認知,我覺得我們關係惡劣。」他又咳了兩聲,「快點走啦。」他按著她的肩,推著她向前走。

太陽完全升起了,城市籠罩著金光,但是還是隔著一層白茫茫的霧氣。

殷一面把衛沒帶出門的制服外套罩在她頭上,並且蓄意弄亂她的頭髮,一面為了閃躲她的攻擊在街上拔足狂奔,一點都不像個病人。

趁著衛回頭的空檔,瞬間移動到衛所居住的公寓頂樓的賭徒與小丑靜靜的看著清晨街上相互追逐著的少年少女,兩人各有所思。

是靜默,那個空間裡的人常常是靜默不語的,卻從不尷尬。

良久,小丑首先開口。

「走吧。」聲音輕輕的,「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你也知道,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所以別再看了。」

賭徒長吁了一口氣。

他看向小丑,藍綠色的雙眸在晨曦閃耀下,奇異的像是吸納了所有的光線一般,深不見底。

「去哪裡?」賭徒問。

「找一個老朋友。」小丑摩娑著下巴,「如果他還活著的話,應該是住在這附近。」

 

 

賭徒感到很驚訝,小丑口中所說的「老朋友」居然不是他舊時的紅粉知己,而是一位看上去十分冷靜嚴謹的老紳士。

「吹笛人說,你從不跟成年男子打交道的。」賭徒疑惑的問。

「啊,有時候為了既得利益,我可以接受暫時出賣我的靈肉。」

老紳士住在離衛的住所不遠的一棟平房裡,低矮的平房及庭院中的一園蓊鬱,與四周灰黑而高聳的建築形成極大的反差。

老紳士一看到小丑時顯然嚇了一大跳,拿著拐杖的手猛地顫抖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復了冷靜。

「你果然還是來了,哼哼,我就知道在我有生之年你一定會回來要這個人情債,你這個人就是這樣子,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絲可以利用的資源。」老紳士拄著拐杖,領著他們慢慢走過植滿了老榕,綠意盎然的前庭。

「五十多年了,這裡沒什麼變呢……可是榕樹似乎又長得更茂密了一點……」小丑環顧四周之後道。

「五十年了,你也沒變,都還是那副性好漁色陰險狡猾的嘴臉。」老紳士沒好氣的說。賭徒倒覺得他說挺中肯的,小丑除了是到處招惹女孩兒的花花公子之外,還是個標準的利己主義者。

「謝謝你的評價,我收下了。」不知道為什麼,賭徒覺得小丑的心情似乎非常的愉快。

「哼,說吧,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次你來是為了什麼?」老紳士坐到庭院中的藤椅上,舉起柺杖指了指正對著藤椅的一張木製長椅,賭徒與小丑就在上頭坐了下來。

「我想跟你打聽一個女孩……不,搞不好是男孩……」

「嘖!你還嫌自己在外面欠下的風流債還不夠多嗎?」老紳士說到激動處時鬍子都顫抖著,賭徒覺得這畫面很有趣。

「不,她是我要找的第五個人。她的名字叫做衛,就住在這附近,你幫我查查有關她的一切,越多越好。」

「你說……衛……?」老紳士整張臉都皺在一起了,接著,他面如死灰的輕輕靠在藤椅的椅背上,「是那個孩子唉……她是你要找的第五個人?」

「沒錯,你知道她?」

「唉……」老紳士嘆了長長的一口氣,「她是舊政府人體實驗的產物,是人造人類。那孩子的眼睛發生了突變,擁有異常敏銳的視覺,身體發育成熟之後,還漸漸能夠看到過去及未來。」

「舊政府?」小丑問。

「是十五年前的事了,那個時候政府組織無效率、腐化到一個令人忍無可忍的程度,於是人民就起來抗爭,要求改選領導人。那次運動牽連了不少條人命,我也有參與到抗爭運動。」老紳士說到這段往事時,臉上還有一絲難掩的得意,但旋即又是深深的嘆氣,「但是,現在的政府也腐化了,權力使人貪婪而墮落。」

「喔?怎麼說?」

「唉……」老紳士擺了擺手,「不就是那樣,都是那一套,權利得到金錢,接著人心腐化,再來就是墮落,他們學習到了官僚氣息,但卻從未放棄作夢。經營政府這種事就好像小孩子看到人家拿積木堆城堡,心想若是我拿到積木之後,一定能夠堆得比原來得更大更好,但是拿到了積木之後,才發現一切並不是自己所想像的那麼容易。如果是單純的用積木堆城堡,他們大可以丟著不管去玩他的騎馬打仗或者是機器人,但是,這次在他們手中的不是積木,是一個龐大而複雜的國家啊……很多事情用想像的總是比實際運作來的完美許多。」老紳士說得有點抽象,賭徒聽得有些茫然。

「這只是一個循環哪,日中則昃,否極泰來。人們總是踏著歷史上既有的循環而不自知。」小丑換了一個姿勢,坐定,「現在,我們來談談衛吧。」

也是入秋的時節,晴光澄明,風拂著枝頭,天有些涼了。

風從枝頭掃下黃葉,賭徒覺得這種剔透的秋景他曾跟誰一起欣賞過,很快樂,卻總是想不起來。

 

 

「愛德華,去擦地!」黑髮少女走到庭院裡,手叉著腰對正在掃落葉的少年大吼大叫。

少年雙手拿著掃把,一動也不動的望著天。

少女循著少年眼光的方向看去。

碧雲天,黃葉地。

澄澈得不見一絲雲氣的秋日蒼穹碧藍得似乎要滴落,鮮黃的葉舒展在枝頭。

風吹,葉落。

少年與少女都看得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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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xious!

我又陷入焦慮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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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貓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