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這是一處比上古洪荒更為貧瘠的不毛之地。

  而他不小心跌落至此。

  他知道很快的,這地方將會像無邊荒漠吸乾一滴水一樣將他變成荒漠中的一粒沙。

  所以,待太久是不行的。他想。



04。

  這裡的夏天都是這樣的,悶熱潮濕之中泛著一股絕望。

  島上的人們就像在暑假前被孩子捉起放在飲料杯裡,卻遺忘在河堤旁沒帶回家的魚,距離自由看似很近,卻不知如何也無法逃出生天,只能慢慢慢慢等待必然到來的死亡。

  少年跟我聊了一陣。對於我的事或社會時事,他顯得興致勃勃;但話題一旦涉及他自己,他就溫和的笑著說我這人很無聊妳不會感興趣的,接著話鋒一轉又扯到別的事情上頭。
他周身築了一道隱形的牆。怎麼探索都找不到他。

  他給人的感覺很乾淨很乾淨,就像穿了厚厚好幾件的防塵衣,脫俗到跟紅塵沒有一點牽連。

  雨一直下,越下越大,看不出一點停歇的可能。而天色已越來越暗,

  落雨如劍,潮濕的氣味像什麼難以除去的植物蔓生在每一處。

  「再來打算去什麼地方?」我問。

  少年輕輕搖頭。我無法解讀這代表「沒有」或者「不知道」。

  「那,留一晚吧?」說話的同時劈下了一道響雷,我顫抖著的聲音融在雷聲裡,聽起來就不那麼明顯。

  少年留下來過夜了。那晚他在我房間的巧拼上睡得很熟,我在床上一夜失眠。

  半夢半醒間,我看見滿天星斗哀泣著。星子滾落的淚凝成一顆顆瑩白的珍珠緩緩飄下,落地的那一剎,珍珠迴光返照似的柔光一閃,接著灰飛煙滅。

  此物只應天上有。迷迷糊糊中我這麼想。

  我被斷斷續續的惱人雨聲吵醒,睜開眼時是九點,今天唯一的一堂課已經過了一半,就乾脆不去了。

  更清醒一點時,我發現他站在窗邊仰望著天,神情空靈而哀傷。

  「在看什麼?」我問。

  「不見了。」他轉過頭來看著我,「回去的路我看不到了。完全不見了。」

  「雨那麼大,等停就看得到了吧?」我以為他說的是雨中糊成一片的街景。

  但不是的。

  他在那個溼氣漫漶了整個城市的上午對我說,他是一滴淚,天人落下的淚,名叫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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