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與死亡　荊棘與殤

０１。

這個城市忙碌紛亂，而迷惘。

我就身在這城市中，朝九晚五；每個行人都是疲憊的倦鳥，但每段路卻都不是歸程。

就像一群失了方向的候鳥，無所歸依；盤旋，瞭望，卻是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０２。

今天的天空灰濛濛的，竟找不出一絲記憶中曾經的湛藍。

不知道為什麼，那樣的顏色看起來很悲傷。有一種壓迫的感覺，我們就像是將要被擠扁的垃圾一樣，無處可逃。

我左右環視，有人行色匆匆，左顧右盼，有人低著頭兀自快步行走。

車站人潮川流不息。要不要坐車？要不要寄車？電視中的議員相互叫囂，孩子不知怎麼了在大哭而母親漲紅了臉大聲怒罵，又羞又氣，也快哭了，學生皺眉睨了孩子一眼，拿起單字繼續背，醉得不省人事的流浪漢爛泥般的癱在牆角，大家有默契的紛紛繞道，避成車站裡最安靜的一隅。

一切事物都在大聲咆哮，窒息的感覺黏膩了每條街道

天很低，看起來要下雨了。

沉悶的空氣令人喘不過氣。

我甩動肩膀擠出嘈雜，將擾嚷遠遠拋在身後。

我加快腳步，因為我沒帶傘，淋濕了就不好了，我還有三個報告五份作業外加幾份不定時的打工要兼，沒有生病的本錢。

但我報告做不好，作業隨便交差了事，打工有一搭沒一搭的，花錢的速度一定比賺錢快。錢都花到哪裡了？夜唱？網購？總之，是花掉了。

忙茫茫盲忙盲忙茫，這幾個字都有個共同的特徵，它們都包含著死亡。

心已死亡，於是就不想了；眼睛死亡了，於是就懶得看了。

就像現在的我，無心無目，沒有方向。

我往來於學校、租來的房間、打工地點三處，飄盪著像抹遊魂。

是誰的錯？

從不是誰的錯。

我的同學Ｌ總是很賣力的抱怨著社會是專門生產腐肉罐頭的大工廠，老是一個模子喀搭蓋下來就強迫每個人都要做一樣的事，奇怪一點的罐頭就是邪魔外道。但是所謂的好罐頭裡頭裝的都是腐肉。

接著他會開始抱怨這裡的教授個個都想把大家教成腐肉罐頭，既迂腐又容不得學生有主見。說完了他就開始抱怨自己一定是上次跟必修的教授槓上才會被當，接著又抱怨自己要念大五都是必修教授害的，他不應該公報私仇云云。

但就我所知，Ｌ在大學之前一直都是個優秀的腐肉罐頭，出身好，家中有錢，但指考失利才會來念這所大學，要不，他現在老早就是Ｔ大中一封驕傲的腐肉罐頭了。

生命會自己尋找出口，但更多時候是藉口。我不想將自己人生經營失敗的責任推給這個社會。

我不是個優良的腐肉罐頭，但我還沒那個能耐去當個邪魔外道。

Ｌ也不是，他不過是個當不成上等腐肉罐頭所以酸葡萄心理發作的一般罐頭罷了。

真正超群絕倫的腐肉罐頭是我房東的兒子。Ｔ大，財金系，但他人可是親切得很。孝順高挺又英俊，還有個讀外文的漂亮女朋友，活生生是腐肉罐頭們的表率。

有的時候真的會覺得這世界上有道看不見的牆將我與他們那些腐肉罐頭隔離開來，就像是重疊卻又不相交的世界，就像鬼魂與陽世之人，我們是鬼，他們是人，我們看著他們渴望著他們，而他們卻對我們的存在渾然不知。

快到我家了。每當走近這一帶時，總會給人一種奇異的感覺。

我家附近總是異常的靜謐，就像是什麼東西都凍結了一樣，連狗都不敢亂吠。

像是死了一樣。

我的腦子轉速跟腳程一樣快，我從大街拐入了小巷，經過幾條杳無人煙的長巷，沒幾分鐘就趕到租賃的公寓前。幸好還沒下雨。

我掏出鑰匙準備轉開紅色大鐵門的鎖，眼角餘光卻瞥見身後不遠處似乎有人站著。

是誰？強盜？色狼？還是恰巧路過的人？

我本能的握緊鑰匙，轉頭。

我看到了不在意料之中的畫面。

是一個少年，仰望著天。

他仰望天際的側臉看起來清朗，秀麗，而哀傷。他的表情就像是正在進行著某種遠古神聖而高貴的儀式。

就像長久生活在暗夜中的獸見著了生平的第一道光，我就這麼呆立著凝視他，完全將惡劣的天氣以及報告作業和打工拋諸腦後，也完全忘記等待我開啟的紅色大鐵門。

腦子裡所有的想法就像瞬間被吸光一樣，我只是看著他。

他很特別。

他與這裡的一切是這麼的格格不入。他不像是社會工廠所製造出來的腐肉罐頭，也不像什麼邪魔外道。就好像他從來不是一封罐頭。

過了半晌，豆大的雨滴落下，我才驚醒。

而他頷首，轉頭，視線正好與我對上。

兩兩相望。這情況對一對陌生的男女來說十分尷尬。

他朝我笑了笑，乾乾淨淨輕輕柔柔。

我嚥了口口水，腦袋還未來得及思考，話音已出：「你有帶傘嗎？沒有的話要不要進來躲雨？萬一感冒了就麻煩了。」

他偏著頭，想了一下，最後他朝我走近：「謝謝。」

聲音清澈沒有雜質，像水一樣。

著魔似的我開了門，而他進來了。

自此人生步上歧路再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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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我的ＢＬＯＧ居然沒貼這篇

真是讓我大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