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樹下埋著屍體!

  這是梶井基次郎的散文《櫻樹下》的開場白,十足聳動。

  原文是這麼寫的:


  櫻樹下埋著屍體!

  這是可以相信的。因為啊,櫻花居然開得那麼艷麗,令人無法相信,不是嗎?我就是由於無法相信那樣的美,這兩三天才會如此不安。可現在終於明白了。櫻樹下埋著屍體。看來,這美是可以相信的。

(中略)  

  本來,不管是什麼樹的花,在達到所謂盛開的狀態時,就會在四周的空氣中灑下一種神祕的氣氛。那就像快速旋轉的陀螺呈現完全靜止的澄澈;像巧妙的音樂會一定會伴隨著某種幻覺;像灼熱的生殖令人產生幻覺所看到的光環。那是一種神奇的生動之美,令人無法不感動。

  但是,昨天,前天,讓我內心非常鬱悶的也是這櫻花之美。我覺得那種美是不可信任的東西。所以,我的心情反倒變得不安、憂鬱、空虛。不過,我現在終於恍然大悟了。

  你不妨想像一下:在這爛漫綻放的櫻樹下埋著一具又一具的屍體。透過這種情景,你大概就能夠瞭解到底是什麼東西讓我如此不安。

  不管是馬的屍體,或是貓狗的屍體,甚或是人的屍體,──這些屍體都腐爛生蛆,惡臭難聞。同時還不斷淌著水晶般的汁液。櫻樹的根宛如貪婪的章魚,抱住屍體,然後聚集了它那海觸手般的毛根,吸吮著那些汁液。

  究竟是什麼創造出那些花瓣?是什麼構成了花蕊?我似乎看得見毛根吸取的水晶般汁液排列成無聲無息的隊伍,在維管束中恍恍惚惚地往上攀緣。

(後略)


                                   (一九二七年十月)



  我想這一篇要表達的是繁華瑰麗背後所潛藏的醜惡與不安,不可能會有全然的美麗,光是純粹的美不會讓我們感覺到美好,勢必得有些醜惡的東西襯托它,這一切才能達到平衡。當然,我想這跟作者本身的憂鬱傾向也是有一點關連的。

  劉黎兒說過,櫻樹下埋有屍體的說法源自於梶井基次郎,我之前在知識家出沒時就回答過這個問題,不過當時我還找不到梶井基次郎的文集,所以無法引原文,目前手上的原文是來自於二零零七年新雨出版社所出版的《檸檬》。
  
  我想對日本文化略有接觸的人一定聽過「櫻樹下埋有屍體」這個說法,我個人也是從動畫裡面首次接觸到;其衍生的說法也頗多,例如「櫻花本來是潔白如雪的,是因為吸收了埋在櫻樹下的屍體的鮮血,才會開得如此艷紅」,這個設定(?)反覆的在不同的作品中出現,導致我後來在書裡看到「櫻花樹」這個字眼,就會開始猜接下來應該會發生殺人埋屍案,就好像櫻花樹在文本中出現的功用就只是襯托屍體,與其形成感官上的強烈對比。

  但近年來我越來越覺得這橋段已經被消費過度了。就像義玲老師說的,無論再怎麼好的東西,一旦被過度使用消費,成為一個樣板之後,就逐漸失去了原本的珍貴與價值。

  尤其是漫畫跟小說,要表現出淒美的感覺是必是要來個一兩具屍體來給櫻花樹好好的進補一下:如果是戀愛故事(男男、男女、女女不限),那麼開頭一定要來個櫻花吸血變粉紅的傳說才顯得淒美;如果是驚悚推裡小說裡櫻樹被當成重要物件之一的話,想都不用想屍體不是被吊在櫻花樹上就是埋在櫻花樹下;靈異類故事更慘烈,吸血櫻、活人祭櫻是一定要的,不然好像不夠聳動。

  我只是在發發牢騷,其實用這個設定為基準衍伸出來的好作品不少,但是一旦看到用了這個設定但是真的內容很崩壞的作品時,心中難免會留下陰影。

  總之,


  可不可以不要再把屍體埋在櫻花樹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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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貓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