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與死亡　荊棘與殤

　　秋天的驟雨總是來得特別急。

　　逃到諾薾坦特近郊森林裡的朵莎與愛德華，正深深的為這點所苦。

　　「愛－－德──華──」轟隆轟隆轟隆隆，朵莎的聲音完全被雷鳴般的雨聲所掩蓋。

　　「啊－－朵──莎──小──姐──妳──說──什──麼──我──聽──不──到──」愛德華將耳朵湊到朵莎唇邊。

　　「你──這──個──笨──蛋──我──全──身──都──濕──了──快──去──給──我──找──個──地──方──躲──雨──啊──」朵莎大聲的吼完之後，很疲累的喘著氣。

　　「啊──？」愛德華張大了嘴，一臉疑惑的看著朵莎。

　　一聲悶響。

　　「呃呃啊──」一陣慘叫。

　　朵莎‧薩爾瑪‧艾略克毫不留情的賞了自己救命恩人一記拐子。




　　「朵莎小姐，很痛吶……」愛德華整張臉全皺在一塊兒，輕揉著自己的胸口。

　　朵莎擰乾自己的長髮，「哼哼，真對不起啊，我剛剛手不小心滑了一下。」冰藍色的眼睛瞪向愛德華，殺氣騰騰。

　　「沒關係……朵莎小姐妳不用道歉……」愛德華被朵莎瞧得冷汗直流，打了個寒噤。

　　「算你識相……」朵莎煩躁的擰了又擰，無奈自己的長髮仍舊滴滴答答的不斷沁出大大小小的水珠。

　　「朵莎小姐，要不要把火生起來？」看到與自己溼答答頭髮搏鬥的朵莎，愛德華忍不住問。

　　「生火？這裡會有柴火嗎？」朵莎環顧四週，不怎麼相信愛德華說的話。

　　在剛剛朵莎賞了愛德華一記拐子之後不久，愛德華就發現了這間陳舊但還算堅固的小屋，大概是獵人到森林裡來打獵時落腳的據點吧，雖然又小又髒，看起來荒廢已久，但是夠他們暫時躲一下雨了。

　　「找找看吧，如果運氣好的話搞不好會有呢。」愛德華在屋內堆滿雜物的角落東翻西揀，揚起一陣漫天飛塵。

　　「咳，咳咳……」朵莎捂著臉輕咳。

　　「對、對不起，朵莎小姐，妳怕髒吧？」愛德華趕緊停下手上的動作。

　　「沒關係，你繼續，我不在意。」朵莎捂住口鼻，朝愛德華擺擺手，含混不清的說。

　　「可是，朵莎小姐不是總覺得客廳沒有乾淨的時候，一天到晚老叫我擦嗎？」愛德華看了朵莎一眼，手上的動作繼續。

　　「你這是在挖苦我嗎？嗯？」朵莎微瞇起眼，挑了挑眉。

　　「小的不敢……」愛德華縮了縮肩。他的胸口到現在還隱隱作痛呢……

　　「其實……」朵莎頓了頓，短暫的靜默之後再度開口，「我只是討厭我家的客廳。非常的討厭。」

　　「為什麼？客廳很漂亮啊，黑色的地板還可以當鏡子呢。」愛德華說得一點也不誇張，每次當他拿著抹布擦拭地板的時候，地板總是映出他不耐煩的表情，在一邊扮鬼臉的同時，他還要擔心會不會被發現。

　　「那才不是鏡子呢，是餐桌喔。」朵莎不怕髒的靠在木屋的牆上，透過充滿刮痕與汙漬的玻璃往外看，雨勢轉弱了，細小的水珠彷若輕霧般一陣陣飄下，降到地上後，蜿蜒成一股股細流。

　　「餐桌？」愛德華往後看了朵莎一眼，隨即又把注意力轉回手邊的工作。簡陋的石製壁爐和牆壁之間好像有什麼東西，他奮力的想把它抽出來。

　　「之前那個會吃人的惡魔，都是到我家來吃人的，牠會要媽媽幫牠處理殘骸。我親眼看到惡魔就在我家的客廳把人咬死，接下來我就不敢看了。然後，媽媽不是把那些骸骨拖到院子裡埋起來，剩的很多的話，就偷偷拖到城郊丟掉。」朵莎雙手抱著自己的雙臂上下摩娑著，看起來似乎是感到寒冷。

　　「噫？！」那麼，他以前跪著擦地的地方，曾經是很多人的……愛德華突然感到一陣暈眩及反胃。

　　「媽媽都以為我和露薏絲都沒有看到，其實，並不是這樣的。先看到的是露薏絲，她很小心的不讓我知道媽媽到底做了什麼事，可是我還是知道了，這讓她很自責，她也故意欺負店裡的學徒，不著痕跡的氣走他們，聽起來很奇怪對不對？可是事實就是這樣，她們留下來的話，總有一天會被惡魔吃掉。」朵莎語氣平和的敘述，聽起來就像是在說雨快要停了一類無關緊要的話，「然後，露薏絲就瘋了，我覺得她最近是打從心裡想要虐待店裡那些學徒似的，變的好刻薄，我已經不認識她了，她不是從前我認識的露薏絲。」

　　「朵莎小姐……」

　　「還有，我覺得我也應該快瘋了。明明剛才我哭得那麼歇斯底里，但是現在卻可以那麼平靜的和你說這些可怕的事，還可以跟你打打鬧鬧的，你不覺得很可怕嗎？說真的，我覺得我自己很可怕，或許再這麼下去，有一天我會做出跟媽媽一樣邪惡的事而毫無感覺，我會不把生命當作一回事，因為好多生命在我眼前流逝，那麼輕易，那麼脆弱……」雨勢開始大了起來，朵莎望著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不再說話了。

　　愛德華拖出那個夾在壁爐與牆壁之間的東西，發現那是兩張髒得要命但是還算完好的毯子。


　　接著，愛德華又在屋內一個堆滿雜物的角落，發現鍋碗瓢盆以及幾綑柴火。

　　時間已經到了中午，驟雨稍歇，陽光從雲層之後露臉，朵莎只是靜靜的，靜靜的不說話。

　　愛德華簡單的清理一下壁爐，用找到的燃木和火柴火種，在壁爐裡升起一堆小火。

　　「朵莎小姐，先把身子和衣服烤乾吧，不然會著涼的。」愛德華抱著兩張髒毯子，準備出門。

　　「你要去哪裡？」朵莎不安的問。

　　「我只是出去找找看附近有沒有水源，清洗一下這些毯子，晚上可以用，順便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麼吃的東西，再撿些濕木柴回來烤乾備用啊。」愛德華抱著兩張髒兮兮的毯子站在門口，身上的衣服和毯子一樣髒，看起來灰頭土臉的，很是狼狽，但是朵莎覺得此刻的他笑得很溫柔，溫柔到讓她想哭。

　　「我也要去……」朵莎跟到了門邊，愛德華卻對她搖了搖頭。

　　「朵莎小姐你還是留在這裡吧，妳得看住壁爐裡的火，快熄的時候加點燃木進去，別讓它熄了，而且，要是我迷路了，還得麻煩妳舉著火把在門口等我呢。」愛德華拍拍她的肩，轉身，卻一個踉蹌差點滑倒，朵莎笑了出來，愛德華抓了抓頭，回首朝朵莎嘿嘿地傻笑。

　　然後，愛德華漸漸走遠了，陰鬱的烏雲又再度洶湧在遼闊的蒼穹，飄下了薄霧似的細雨。

　　朵莎一直看著愛德華的背影，一直一直，直到背影消失在重重綠意之中。

　　然後，她開始淚流不止。

　　淚流不止。













～後記～

本人在這裡鄭重的宣布：

愛德華搶戲搶定了！

我愛上他了ˇˇ

他真是塊當奴才（？！）的料子ˇˇ





這章生了幾個禮拜呢，真久，平均每天打個兩句吧Ｘ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