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奇異的空間;屬於這個空間的人不老不死,物質生活不虞匱乏,但是,他們的靈魂皆有所殘缺……




  小丑捧著重乳酪蛋糕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百貨公司的週年慶已經結束了,週年慶時大肆廝殺過後,這個空間被他的戰利品堆得有些擁擠,馴獸師不悅的禁止他再購物,頓失生活重心的他顯得有些鬱鬱寡歡,只能依靠甜食來排解心中的鬱悶。

  小丑一灘爛泥似的背靠著吹笛人,吹笛人正專心的縫著兔子布偶。

  「起來,你很重。」吹笛人語氣平板,手肘朝後頂了頂小丑。

  「讓我躺……女王不准我買東西,我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小丑咬著叉子,神情陰鬱的的喃喃自語。

  「那跟你躺在我身上有什麼關係?」小丑將全身的重量放在吹笛人身上,吹笛人感到腰部十分的不適,他動了動身子,臉上仍然不見慍色。

  「你不懂,跟男人肌膚相親對我來說是一種等同於自殺的行為。」小丑以一種要死不活的語氣回答吹笛人。

  「那你還讓賭徒抱著你哭?……噢!」吹笛人痛叫一聲,一邊跟小丑談話一邊縫布偶讓他極度分心,以至於針尖不小心戳到了手指,蒼白的指尖沁出了殷紅的血珠。

  「不一樣,他只是個孩子。等等,不要亂甩。」小丑抽下領巾往後一丟,「擦掉擦掉。」

  吹笛人接過,手一抹,鮮紅的血留在蒼白的領巾上,有些刺眼。

  吹笛人將領巾扔回給小丑,血色慢慢黯成墨黑,小丑嘆了口氣,翻面,將領巾戴上。

  等待與追尋的日子是漫長的,總得做些事來打發。小丑致力於物質的消費,吹笛人不停縫著布偶,偶爾會消失一陣子,或是窩在自己的房裡哪兒也不去;馴獸師有時會在自己房內睡覺,一睡就是一整天,她睡眠極淺,一有聲響便會醒過來,所以渥茲華茲就負責在她入睡時維持整個空間的靜謐,但馴獸師大部分時間都跟小丑在一起,他們經常同進同出;至於最近才加入的賭徒則是尚未找到自己的生活重心所在,大部分時間都蜷在自己房中的酒紅色貴妃椅上,看著窗外的一片濃綠,或者是米白色的天花板,聽著窗外的雨聲發呆。

  最近,窮極無聊的小丑開始將注意力轉移到賭徒身上,沒事就往賭徒房間跑。

  他開始跟賭徒玩起撲克牌,最後當然是輸的一蹋糊塗。正當他輸掉第一百五十六局(零勝一百五十六負零平手)德州撲克時,賭徒對小丑提出了一個疑問。

  「什麼時候我們才會開始有點事做?」賭徒問,表情並不是十分開心,顯然連贏小丑一百五十六局並不會讓他感到快樂。

  「你是指……先知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小丑伸了伸懶腰,今天他的頭髮是墨黑色的,這讓他看起來有幾分陰鬱。

  「……嗯。」

  「這我也不知道。像我就等了馴獸師一百二十年,整整一百二十年。」小丑坐在窗邊支著下顎,雙眼失焦,表情像是陷入了沉思。

  「一百二十年?」賭徒猛吸了一口氣。

  一百二十年,比一世紀還長的時間,時光悠久,那寂寞的深度是多麼巨大而且不可測。

  「日復一日,我都在等待。然後,終於,那天來了。」小丑的唇角勾起了淡淡的笑,「馴獸師房門上的詩清晰了起來,房間也能夠打開了,接著,她就出現在我的夢裡,她那個時候才七歲,還是個孩子呢。」

  「那你怎麼知道該去哪裡找她?」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知道她在哪裡。不只有馴獸師,你,還有吹笛人都一樣。」賭徒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一些,「我想,就像候鳥看得見磁場所以才能歸鄉,搞不好我也能夠看見通往你們的路徑吧。」

  賭徒不說話了,他沉思。

  一百二十年。

  很長久的等待,久到足以讓過去都風化成灰。

  小丑是怎麼捱過去的?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事一般,小丑道:「其實只有等待馴獸師花了比較長的時間,我和馴獸師等吹笛人就只花了十五年,等你只花了四年,所以,或許先知只讓我們等幾個月吧。」

  賭徒笑了笑,小丑看得出他的笑容有些敷衍,但他沒放在心上。

  他知道,等待的日子很寂寞,很無助;就像走在一條看不見盡頭,也不知道要通往哪裡的道路上一樣。

  小丑閉上眼陷入深思,於是整個室內只剩雨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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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貓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5)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