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與死亡　荊棘與殤

　　「要……要我今天半夜去取貨？」愛德華張大了嘴，愕然的看著芭雅莉絲太太。

　　取貨？在夜裡？芭雅莉絲太太是不是瘋了？這根本是要他去送死嘛。

　　「沒錯，這批衣料十分特殊，就算是只有料子的一小角照到日光，也會讓整塊衣料都變質，失去它原有的光澤，我可不想在白天取貨，冒這個大風險。」芭雅莉絲太太的黃眼睛轉了一圈，「這衣料可是薩雅娜夫人的寶貝，這次她想為自己添件漂亮的晚禮服才交給我們幫她裁製，要是弄壞了，讓她這個大客戶不高興，就等於把大把大把的鈔票往外推，我可不做賠錢生意。」

　　薩雅娜夫人是諾薾坦特上流社交圈裡有名的交際花，經常來芭雅莉絲太太的店裡治裝，愛德華就看過她好幾次；薩雅娜夫人如傳聞中一般妖艷美麗，但愛德華總覺得她身上散發出一股難以形容的氣質。

　　那是一種會讓人喘不過氣，心跳加速的氣質，但絕不是不小心看到女孩子裙子飛起來的那種心跳加速，也不是小夥子看到姑娘的那種心跳加速……而是種令人無法動彈的，帶有無助感覺的心悸。

　　那種感覺不怎麼好，但也說不上差，不過愛德華不怎麼喜歡就是了。

　　「可是，芭雅莉絲太太，這麼貴重的衣料，讓我這個外行人去……不太妥當吧？」要是稍有差池，芭雅莉絲太太不剝了他的皮才怪。

　　「你是想說讓店裡那些女孩們去取更適當是吧？」

　　愛德華點頭如搗蒜，都快把脖子給晃斷了。

　　「那些女孩可是父母的心頭肉，出了什麼差錯他們父母可是會上門理論的，搞不好還要賠償人家父母一大筆錢呢，我怎麼可能做這種賠錢生意？」芭雅莉絲太太雙手抱胸，撇了撇嘴繼續說道，「再說我已經幫你買了那種可以隔絕夜霧的特殊面罩，可是花了我一大筆錢呢，你敢不去，害我白花這筆錢的話，我就把你賣到礦坑去。」芭雅莉絲太太惡狠狠的說，那副兇狠的樣子讓愛德華確定了自己應該是在劫難逃。

　　愛德華深深的嘆了口氣。他十五年短暫的人生難道就要這樣話下句點了嗎？他可是連女孩子的手都還沒牽過啊……




　　「芭雅莉絲太太……大家都說她是惡魔的爪牙。」瑪琪以畫遺像般的嚴肅表情道，配合上她的大兔牙，小丑必須費很大的工夫才能夠忍住不笑。

　　「喔？怎麼說呢？」

　　「每過一段時間，在店裡工作的女孩就會莫名奇妙的突然被辭退，過了不久，那些被辭退的女孩就會失蹤，幾個月之後，就會有人在城郊的樹林發現女孩帶著頭髮的頭皮和衣物首飾、骨骸，有的時候，除了店裡工作的女孩，芭雅莉絲太太家的女傭和僕役也會失蹤，從此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瑪琪打了個寒噤，繼續說了下去，「那些骨骸就像是被什麼野獸啃咬過一樣悽慘，嚇死人了。」

　　「所以，你們懷疑這跟芭雅莉絲太太脫不了關係？比如說是……她幫惡魔物色食糧？」小丑的目光從瑪琪臉上移到她身旁另一張空無一人的椅子上，接著又移了回來。

　　「呼……大家都這麼說啦，但是每個人都沒有證據，再加上芭雅莉絲太太跟官員們的交情都很好，如果出了什麼事，只要芭雅莉絲太太找個倒楣鬼頂罪，花些錢消災，官員們是不會深究的。」

　　「真是可怕啊，瑪琪小姐，我看妳得要當心了……」一陣秋風刮過，才下午四點半，晚霞就已經染紅了半個天空。

　　暮色如血。

　　「咦？為什麼？」瑪琪誇張的捧著頰，驚訝的微微向後彈。

　　「因為惡魔都喜歡美麗純潔的少女啊。」執起瑪琪的手，小丑輕輕的再上頭印下一吻，「就連不是惡魔的我，也為了純潔少女而迷醉不已喔。」

　　「哎呀，科隆先生你真討厭。」瑪琪羞紅了雙頰，抿著唇笑了。

　　「天快黑了，純潔少女到了夜晚還在外頭可是很危險的喔，我看我送妳回家吧。」小丑喚來服務生，買單。

　　「哎呀，不用了，我家就在這附近，我自己就可以回去了。」瑪琪搖著手拒絕了。

　　「如果淑女這麼說的話，雖然遺憾但我也只能從命了。」小丑一彈指，手中出現了一朵白玫瑰，「願妳永如這朵玫瑰一般，高雅而美麗，芳馨而純潔。」

　　小丑將玫瑰遞給瑪琪，「尊重淑女的意思，我就不送了，再見。」

　　「再見。」瑪琪向小丑揮了揮手，戀戀不捨的走遠了。

　　等到瑪琪的背影遠得看不見了，小丑才看著夕陽緩緩開口：「妳聽見了吧？吃人但討厭人髮的惡魔呢。」

　　「聽起來像是食人惡魔印得蘭，沒想到這個世界裡還有這種魔物，我以為它們已經滅絕了呢。」方才一直隱身坐在瑪琪身邊椅子上的馴獸師開口說話了，「它們可不好對付。」

　　「妳的黑豹牠是食魔獸吧？妳回去一趟帶著牠一起來吧，也許會派上用場。」

　　暮色如血，染紅了小丑的白髮如血。

　　「我看，今晚的霧會特別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