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與死亡　荊棘與殤

 



　　諾薾坦特的夜霧很重，夜幕上一勾新月被雲氣所遮掩，看起來是妖異的橘紅色。

　　一瓣黑色玫瑰花自諾薾坦特中心的高聳鐘塔飄落，接著是白色的，黑白二色的玫瑰花瓣不斷不斷的從中塔上飄落，在花雨中迎風而立的是頎長傲然的逆十字帝王和身著緊身馬甲的馴獸師。

　　「你非得要用這麼華麗的方式出場不可？」馴獸師拍掉了肩上積著的花瓣，細跟皮靴小心翼翼的避開可能會令她跌倒的花瓣，「而且，為什麼連我都得穿上全黑的衣服？」

　　馴獸師不滿的看著自己身上綴著黑色蕾絲的黑色馬甲，黑色短皮裙，黑色網襪，黑色綁帶細跟皮靴，還有手上的黑色皮鞭。

　　「今天我們來參加的是一個靈魂被世界遺棄的葬禮啊，葬禮當然要既華麗又殘酷，甜美卻哀傷。」小丑邊說邊伸出帶著黑色絲絨手套的手，向半空中一撈，取下了兩朵黑色大理花，將其中一朵遞給了她，「別上吧，為了表達我們哀悼之情，隆重點是必要的。」

　　呿……騷包的男人……馴獸師翻了翻白眼，無言的接過了大理花，插在鬢角，小丑則是別在胸前。

　　兩人行走在灑滿黑白二色花瓣的街道上，青石砌成的路長滿了青苔，古老哥德式的建築在絕望的橘紅色月光下拉長了身影，靜默的沉睡著，黯淡的街燈慘白著，夜晚的城市空無一人。

　　小丑和馴獸師彷彿支配夜晚的皇帝與女王一般，昂然的走在街上。

　　黑白花雨持續的下著。





　　諾爾坦特是個被詛咒的城市。

　　三十年前被城市居民誣指為女巫的占卜師安娜莎瑪，在接受火刑時朝著天空尖叫著哭喊：

　　＂良知遭到無謂的厭惡及嫉妒所蒙蔽的人們啊！諾薾坦特著名的美麗夜霧將會化作懲戒的利刃，撕裂每顆冷漠醜陋的心臟！＂

　　安娜莎瑪的殘骸飄散在空氣中，與夜霧混在一塊兒，從此只要人們在夜間出門，接觸到了夜霧，心臟便會在體內瞬間爆裂，就像被什麼人在手中，用力捏碎一樣。

　　「那你為什麼還要選在夜裡來？」這是馴獸師聽了有關諾薾坦特的詛咒後所下的結論，「該不會是因為你覺得黑白玫瑰花瓣在晴朗的白天灑下就沒有淒美華麗的感覺，不能讓你有個華麗的出場吧？」

　　「……真不愧是馴獸師，妳猜對了。」走在馴獸師前方的小丑背影忽然一僵。

　　「虛榮的男人。」她冷哼。

　　「哎，反正這不會對我們造成什麼影響嘛，再說，夜霧很美啊。」小丑轉頭心虛的燦笑，「到了，這就是有可能成為＂賭徒＂的少年的所在地。」

　　小丑與馴獸師在一間服飾店前停下，服飾店頗具規模，落地的玻璃櫥窗內展示的都是這一季最新的流行服飾，店面已經打烊，但由天花板垂吊著的水晶燈以及牆上華麗的壁燈還是可以看出，口袋裡如果沒有幾個錢是進不了這家服飾店的。

　　「我說，親愛的小丑先生，該不會是你自己想買衣服所以才帶我來這個地方吧？」馴獸師懷疑的看著著小丑。小丑的興趣是購物，買了自己的還嫌不夠，連她的也順便買齊了，有時候連吹笛人也有份。

　　「噢，當然不是，我很認真的，賭徒當然在裡頭。」小丑擺出一副苦瓜臉，「真過分，我受傷了！」

　　「少來了，無愛之人。」馴獸師雙手抱胸，「既然你無愛，就不會有因愛而生的各種情感，十三個人裡你才是最嚴重的。還有，這花雨你要讓它下到什麼時候？」

　　「被拆穿了嗎？哎，馴獸師，妳就不能讓我重溫一下我還有愛時的感覺嗎？」小丑伸手往天空抓了一把玫瑰花瓣，揣在懷裡，轉個身，再面對馴獸師時黑白玫瑰花瓣就已經變成一束鮮紅的玫瑰花。

　　小丑將鮮紅的玫瑰花遞給馴獸師：「我愛妳。」

　　但在馴獸師接過玫瑰花之前，鮮紅的玫瑰花瓣迅速的褪色，變成絕望的黑以及慘淡的蒼白。

　　「沒用的……」馴獸師將玫瑰花束拋向天空，花束化作一陣花雨。

　　「看來，在我能夠愛人之前，我得一直生活在黑白的世界裡，沒有資格擁有任何的色彩。」小丑雙手抱胸，凝視著諾爾坦特的夜空，臉上的神情既不是喜也不是悲，就像陰天一樣。

　　夜霧哭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