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 



  我喜歡聽他唱歌,情歌,很痛很痛的那種。

  他的嗓音不清嘹亮,有點沙啞,但很輕很柔很纖細。

  每當他以無謂的表情唱著那些歌,我總能捕捉到他臉上一閃即逝的傷悲;他不想讓人知道他難過,我也就不說破。

  這是只有心碎過的人才有的默契。

  我們都很寂寞,所以我們在一起。

  上下課一起,吃飯一起,泡夜店也一起。

  可是,當他送我回家後,我又得獨自一人抱著寂寞入眠,King size的床好大好軟好舒服,但寂寞太過於龐大,總讓我感到過度的擁擠。

  我們在一起時從不談自己的寂寞,也不談對方的寂寞,不談所有的寂寞。只因為寂寞像鬼魅般,只消一提,它就在心中萌芽茁壯,枝條緊緊的纏繞著你,最後,將你勒斃。

  玫問,為什麼我們不在一起算了?

  我們已經在一起了呀。我答。

  不是,我說的是每天晚上相擁而眠,morning call就是把對方吻到醒的那種。她搖搖手指道。

  因為寂寞而開始的愛情,是下一段寂寞的開端。我回。

  啥?妳在說啥?她一臉茫然的問道。

  我只是在陳述自己微妙而外人難以理解的內心情感罷了。我快速的說完這段話,不換氣。

  果然,獨居會導致心理變態。她在細細端詳我之後,篤定的下了這個結論。

  我攤攤手。隨她怎麼說了。


 

  遠遠的就看到他在校門口那棵樹下等我了,笑彎了一雙細長秀氣的桃花眼,一如往常,唇畔漾起的弧度柔得能化成水。

  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滴滴滴滴答答答答。

  才剛止住的雨又開始飄了,我手忙腳亂的找出包包裡的摺疊傘。

  他也撐起的他的傘,深藍色的,一如他的形象。

  好憂鬱好憂鬱,就算是笑著,看上去也總覺得他眉宇間埋藏著不能承受的苦澀,縱然,它堅持那只是我多心了。

  兩朵傘花並開,酒紅和深藍,兩種壓抑的顏色。

  今晚,上Lucefer?他問。

  也好,明天的第一節課挺晚的。




  不大的空間裡,一股情慾的氣息瀰漫,有男有女,有LV有路邊攤,有  狂飲有輕酌,有獵人有被獵。

  我微醺,雖然我原來的目的是爛醉。

  我看到他擺脫了深藍變成火紅,忘我的舞著。

  但他的優雅從容依舊和這裡的狂放沉淪格格不入啊,天使就算遺落人間,
終究不是人類。

  他招來了一大群狂蜂浪蝶,大部分是女的,也有男的。墮落的天使總是特別美麗,不是嗎?

  我盯著他看,直到聚焦變的困難,太陽穴也隱隱抽痛著。這是在我喝下那個穿著格子襯衫和夾腳拖鞋,還笑得一臉淫邪的台客請的第三杯血腥瑪麗之後的事。

  好累。

  我軟了下來,幾乎是攤在吧檯上,動彈不得。

  有人扶著我,讓我坐正。

  一抬頭,就對上了他的兩潭眸子,如此深不見底。

  不舒服嗎?我送妳回家吧?他柔聲問。看來他已經甩掉了那群曠男怨女。

  我癱著身子,任他扶我出PUB。

  上帝怎麼捨得讓這天使般的男人寂寞?天使不該寂寞的。




  我在心中吶喊,沒有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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