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愛德華─或者,我們該稱呼他為賭徒─已經忘了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奇異的空間了。他只記得自己抱著白髮少年痛哭,回過神來時,已經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大房間之中。
房內空間極為寬敞,房內裝潢跟芭雅莉絲太太家中有幾分相似,不同的是屋內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賭具。
房內有片極大的落地窗,從窗口望出去是一片雨霧中的森林,濕氣充滿在空氣當中,一整片鮮綠就這麼肆無忌憚的渲染了整個空間;附生的藤類寂靜緩慢卻堅定的攻掠了窗沿及窗面。
房內的深紅色貴妃躺椅上靜靜的一名男子,膚色蒼白,還能隱約的看到眼窩附近極薄的皮膚底下細細的血管,紅的青紫的交錯縱橫。他輕閉著眼,呼吸緩慢而沉穩,看上去似乎是睡得很沉。
彷彿一用力呼吸,他就會消散一般,就像輕煙一樣。
男子手上拎了一隻不知是未完成,還是支解到一半的兔子布偶;布偶的背部沒有縫線,棉絮掉了出來,散落一地。
他茫然的環顧四周,男子在此時緩緩的張開了眼睛。
「嗨,賭徒,你好啊。」聲音沙啞,是剛睡醒的慵懶,「我是吹笛人。對不起啊我有低血壓,沒辦法馬上起床,讓我再躺一下吧。」
男子裹著一件大睡袍,米灰色的,看起來柔軟而溫暖。
「賭徒?吹笛人?」
「是啊,你是賭徒,我是吹笛人。從今天開始,我們要一起生活一段時間了。」他嘿嘿的咧嘴微笑,眼皮有些浮腫,深灰色的頭髮亂得不像話,「喔,對了,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愛鼠,思凱勒。」他丟了兔子布偶,躺在椅子上,手伸到椅子下撈了半天,最後拎出了一隻有些掉毛的大灰鼠。
「我跟牠可是一心同體的喔,嘿嘿。」他抓起大灰鼠,以臉在有些髒亂的毛皮上蹭了兩下。
「等等,這裡是……哪裡啊……?」
「我也不知道啊。我當初也是跟你一樣,醒來了,就在這裡了。」
「那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因為啊……這裡……」吹笛人抬起手,指著心臟的地方,「你的心中,有地方受傷了;因為傷得太重,所以就壞掉了。」
「壞掉?」
「也就是『靈魂的殘缺』。」小丑不知道何時開了門進來,緩緩的走到床邊,「你的靈魂永久的失去了某種能力,於是你就來到這裡。我是小丑。」
「在這裡,沒有新生也沒有死亡,不老不死。你可以隨心所欲,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不會有任何人干涉你。」小丑瞥了吹笛人一眼,「就像我跟馴獸師也從不干涉這傢伙每次都從外頭帶莫名其妙的小孩回來一樣。」
「所以你們把我帶回來……就是要我在這裡天天打混摸魚?」他皺著眉,一時間無法接受這一切。
「也不全然是如此。你還要等待,以及找尋。」小丑小聲的接著說,「或許,還要充當女王殿下的僕役。」
「啊?」
「沒什麼。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了。」小丑轉身,離去。
是一片寂靜,偌大的房裡只聽見雨絲輕敲在窗戶上的聲音。
「吹笛人……先生。」他有些艱澀的開了口。
「什麼?」
「我非得待在這裡不可?」
吹笛人笑了笑,「也不是這樣啦。」終於他蒼白的臉色稍稍紅潤了點,他奮力的坐起身,「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但是,你還是會回到這裡……唉呀,怎麼說呢,這是一種歸屬的感覺吧。」
愛德華一臉茫然。
「不急啦,之後你就會知道了。」吹笛人溫和的笑了笑。
「那,剛剛說的『靈魂的殘缺』是怎麼回事?我不覺得自己有哪裡不一樣啊。」
「這是像是一種慢性的疾病,一開始你不會覺得自己到底有哪裡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但是,這種疾病是很可怕的。等我發現時,我已經完全忘記了憤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甚至記不得自己最後一次生氣是什麼時候。」吹笛人的眼神變得有些黯淡,嘴角仍掛著微笑,淡淡的,不快樂,卻也不是悲傷,「很可怕的,像沙雕一樣,只要有一個部份不小心碰壞了,就會以你預料不到的速度崩壞,很可怕。而你已經開始崩壞了吧……」
愛德華感覺得出來吹笛人這麼說並無惡意,但卻還是感到不怎麼舒服。
「我沒有辦法救你啊,連小丑也沒辦法。因為你已經是賭徒了,你拿到鑰匙了;從今開始我們不會叫你原本的名字了。我們叫你賭徒。」
「為什麼?」
「因為你已經不是完整的你了……」
吹笛人看起來有些難過,窗外的雨大了一些。
賭徒坐在床上,對現在,以及未來,都感到茫然而無助。
兩個人安安靜靜的,這裡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的。
過往已燃成灰燼,流失散盡。
大後記:
呃,我要先感謝友人蘿莉跟張張以及50,他們真是拖稿人的好伴侶!本人,終於,寫完一個段落了!(歡呼!)
還有,我先自首好了,其實文中的時序大有問題,第五章愛德華在抹地的時候已經是仲秋了,第十三章好神奇初秋的驟雨降下了呢!好啦對不起,我會去改掉(有朝一日,唉唷你也知道,office2007不傻瓜,我到現在還沒跟它變成好朋友),有看到的就當沒看到,沒看到的就當這檔子事根本沒發生過吧……有機會跟缺的圖一起上傳!
至於圖,都是在PChome相簿找到的,侵權請告知。
還有啊,不是我在說啊,看過得好歹也留個言嘛。
再來就是先知的故事啦,唷唷唷,要去查資料。
趁告一段落的空檔我或許會寫寫設定什麼的吧XD,積了坑的同志們,請趕快挖唷~